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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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談荔其實很早就知道談家三口人能聽到自己的心聲。
說實話,這很難不註意到。
當你只是心裏想想卻沒說出口的時候，卻有人對你忽然露出微妙的表情，這和拿著個告示牌告訴她,她已經被讀心了有什麽區別？
更何況,她以前在無限流世界裏,也是遇到過擁有類似天賦的對手。
對方當時好歹能擺出一張撲克臉，不顯山露水，若非她們小隊的計劃一次又一次被人提前預判,甚至連打鬥途中，對方也能在明顯不如他們的情況下，躲開致命攻擊，冰花兒才提出了對方隊伍中有讀心者存在的可能。
彼時,她和小隊成員們對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已經很高了。
冰花兒一說完,大家什麽話都沒說，全員自覺研究如何讓自己的心聲保持空白。
後來習慣了,自然能做到心聲收放自如,以意志力保持內心空白。
有此前車之鑒，談荔回來後沒多久,就發現自己被讀心了。
比起談沛之前不確定的猜測，談荔實驗了幾次，直接確定了幾條被讀心的規則。
第一，發生地點只會在談家家宅內。
第二，發生人物只有談沛、鄔繡、談欣蔓3人。
第三,沒有威脅性。
大概率是主神系統見不得她弄死了它這些年來集郵一樣收集的員工們，所以給自己回現實世界後的生活添點堵吧。
在這個問題上,談荔覺得主神系統還是太沒有自知之明了。
能在它那麽變態的系統手下活到最後，而且還屠了它整個主神空間的談荔,怎麽可能會是個被這種小打小鬧影響到的正常人？
談荔早就覺得了，整個無限流世界就是一群變態的集合地，越活到後面，越嚴重。
雖然，就算是變態，談荔還是覺得自己的隊友們是一群可愛的變態倒是真的。
但能這麽想的她，不也恰恰證明她也是個變態嗎？
所以，談荔對被讀心這件事，壓根沒當一回事，反正對她而言，屏蔽內心就比呼吸麻煩那麽一點，實在費不了多少事。
甚至有時看著談家一家子怪有趣的，她還會沒事刻意洩露幾句心聲讓他們聽到，然後背地裏以她們的反應為樂。
不過後來次數多了，談荔也膩了，有她給自己心門上了一層厚重的鎖鑰，談家人能聽到她心聲的次數自然也越來越少。
直到——
此時，真心被談欣蔓聒噪到。
無限流世界裏的人可能在裏面呆了太久，吃沒好吃的，穿沒好穿的，中轉站還是永遠沒有太陽的永夜城，談荔見過最最最活潑的人，以現實世界人的眼光來看，可能都顯得有些不愛說話。
談荔當然是可以接受物種多樣性的。
不就是現實生活裏的人話多一點，她什麽適應能力，完全沒問題的。
可談欣蔓還是超過了她的預估。
“姐姐，你試試這個灌湯包。”
“姐姐，我給你盛一碗吊梨湯吧。”
“姐姐，早飯後你想吃什麽水果？”
“姐姐，等會我們一起去飯後散步吧。”
“姐姐……”
“姐姐……”
邊說還殷勤往談荔的方向堆疊好吃的，看得同在一桌吃飯的談沛和鄔繡一楞一楞的。
談荔閉著眼後仰，“談欣蔓，真的，你去上班吧，都這個時間了，你還不去上班幹什麽？”
放過她吧！
這簡直是唐僧轉世！
“咦？”談欣蔓睜大著無辜的雙眼，“姐姐，我沒告訴你，我請了一個長假嗎？”
“是我不好，忘記和姐姐說了，我想著我這些年一直在工作，都沒有好好休息過，這次想著給自己放個長假，既能休息一下舒緩大腦，又能陪著姐姐，多好啊！”
“反正咱家也不缺我賺得這一兩個錢，還不如多陪陪姐姐，姐姐，你有沒有什麽想去玩的地方？我都可以陪你的呀！”
“購物？游樂場？動物園？植物園？還是周邊游？這個季節泡溫泉也不錯，滑雪滑冰什麽的也挺好玩，或者咱們去冰島看極光？還是你想去暖和一點的地方？”
談荔只說了一句，談欣蔓能有100句等著她。
更不妙的是，鄔繡對她說的話也明顯很感興趣，眼睛亮得能與太陽肩並肩。
談荔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按住談欣蔓的嘴，“閉嘴。”
談欣蔓眼珠轉了一下，拉起談荔的手，“唔唔唔唔唔（姐姐你手有點涼哦）。”
“唔唔唔唔唔（姐姐要不要給你準備個暖手寶）？”
“唔唔唔唔唔（或者讓阿姨再給你燉個紅棗桂圓湯吧）？”
談荔：……
為什麽被捂住了嘴，談欣蔓還能這麽叨叨？
談荔甚至想，要不要給談欣蔓脖子一個手刀，就輕輕那麽一下，保證讓談欣蔓陷入安穩的睡眠中，乖巧得像與世長眠的長者。
許是她的眼中洩露了一絲殺氣，談欣蔓頓了頓。
她被捂著嘴，眨著眼，臉頰微微鼓起，然後——
她伸出手就要去抱談荔。
談荔驚得一下子放開了捂著談欣蔓的手。
【這小姑娘咋回事啊？】
心聲一出，談沛一楞。
他之前一直安安靜靜地吃飯，此時忍不住古怪地瞧了談荔一眼。
他的視線讓談荔蹙了蹙眉。
又沒忍住。
談荔不禁越發暴躁。
談欣蔓卻好像看不到談荔煩躁的眉眼一樣，眼睛笑起來像個月牙，“我以前一直很想有個姐妹，現在終於實現了~我好開心呀~”
她笑容真摯，好像這的確是讓她感到快樂的一件事。
談荔：……
她板起臉，“我不喜歡姐妹。”
談欣蔓：“那我們當朋友。”
談荔：“我不想和你當朋友。”
談欣蔓：“那肯定是我的問題，我以後多表現表現我自己，爭取讓你改觀。”
談荔再次無語。
無論她對談欣蔓多麽冷漠，談欣蔓總能不氣餒地笑著，談荔雖然覺得自己不是個好人，但她也不想當這種欺負小姑娘的壞人呀！
那太low、太沒排面了。
不符合她高冷的氣質。
她想了想，眸光射向談沛——
【老頭子，管管。】
談沛目光游移，悄悄躲開了談荔的視線。
談荔：？？？
【老頭子，管管！】
能拒絕一次，自然能拒絕第二次，談沛直接扭過頭，當沒聽見。
這不是很正常嗎？
誰家好人能聽到別人的心聲啊，這麽不科學的事，他一個無神論者是怎麽都不會相信的，肯定是最近工作太忙了，出幻覺了。
“那我們先去上班吧，老婆。”談沛優雅地掖了掖嘴角，朝鄔繡伸出了手。
鄔繡有些猶豫，她期盼地目光落在談荔身上。
剛剛談欣蔓說了，要去購物、游樂場什麽的，她也想和親親女兒約會。
談荔頂著兩雙明明不想象，但卻同樣亮晶晶的大眼睛，恨鐵不成鋼地瞥了一眼打算當透明人的談沛，隱隱有種自己的氣勢被壓倒的感覺，電光火石間，她靈光一動——
給我打電話，現在，馬上，快！
她快速地在手機裏打出這行字，點擊發送。
對方比起談家三口可是聰明識趣多了。
“叮鈴鈴——”
談荔立馬站起來，“餵？阿恒啊？”
“哦哦，你有事找我啊？”
“沒事沒事，我現在有空的。”
“哦，已經門口了啊？”
“行！你等著！我馬上來！”
說著，掛掉電話，對著在場三人說道，“阿恒找我有急事！我先出門了！”
“拜拜！”
話音剛落，眾人就看到談荔跑出了5米遠。
鄔繡失落地垂下眼眸，雖然談荔上次說過，她在和應恒在談朋友，但鄔繡還是覺得，應恒配不上自己這麽好的女兒。
就算他以前再優秀，可現在……畢竟站不起來了啊……
更別說，應恒這些年性格越發陰郁，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很累的。
鄔繡還在憋著嘴苦惱，談欣蔓在確認看不到談荔之後，和談沛快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談沛略微頷首，對鄔繡說，“老婆，我有東西落在書房了，我去拿一下，你在這裏稍微等我一下？”
鄔繡滿腦子還是談荔和應恒的事，敷衍地應了一聲。
隨著談沛走去書房，談欣蔓也朝鄔繡說了一句“我去幫爸爸找”後，也跟了上去。
**
書房。
“我覺得我現在這個做法還是有效果的，”談欣蔓像在做工作匯報，“雖然是劍走偏鋒的方式，但如果能讓談荔不要有那麽多時間想東想西，也是一件好事。”
“等她內心不那麽抗拒以後，就正經帶她去看心理醫生。”
“如果情況嚴重，甚至可以輔助藥物治療，我最近都有和以前心理學科的導師、前輩溝通，我會每天把談荔的情況匯總出一個詳細的報告給他們，盡可能保持遠程診斷，保證談荔的情況不再惡化。”
談沛認真地聽著談欣蔓今後的打算，心中微動。
昨晚，談欣蔓就來找過他。
一開始，她並沒有說出談荔的情況，只是說自己接下來要請個長假，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談沛的再三詢問下，談欣蔓才隱晦說出，她覺得談荔不夠快樂，她希望談荔能多開心一點。
談欣蔓才多大，雖然是談沛屬意的接班人，但畢竟年輕，她眼神的躲避、措辭的閃爍，都從另一方面說明了真實的情況。
不說震驚是騙人的。
談沛從來沒想過，談荔會有心理方面的疾病。
一開始，他以為這個親生女兒大手大腳，花錢如流水，後來，他又以為這個女兒深藏不露，有些危險，可現在，從談欣蔓的口中，他又認識到另一個談荔，一個他從來沒設想過的談荔。
誠如談荔當時心聲所說，他們對她，一無所知。
第一次，談沛生出一種，他是失職父親的感覺。
他明明調查過談荔的生平，甚至還讓人暗中考察了幾年，卻甚至不如談欣蔓一個外人，看得清楚。
他只想著這個親生女兒帶回來，會不會讓鄔繡失望，會不會對談家公司造成影響，會不會讓原本和諧的家庭分崩離析，可他從來沒想過，談荔這些年，到底過得好不好。
倒也不是他忽然生出了不起偉大的父愛，只是……
有些悵然罷了。
“爸爸，心理疾病也只是普通疾病中的一種，只要積極治療，肯定能恢覆健康的。”談欣蔓嚴肅道。
談沛楞了楞，笑嘆了一口氣。
他忽然意識到，他做人或許挺失敗的，竟然連談欣蔓都覺得，他會對談荔有這個病而有偏見。
“蔓蔓，其實……”他猶豫了一瞬，最終沒想把談荔知道他們能對她讀心的事告訴談欣蔓。
談沛轉口道，“我也會用我這邊的人脈聯系一些好的心理醫生，公司的事情你就暫時不用擔心了，現在一切以談荔為重。”
“但有一點，我覺得比起刺激，陪伴更重要。”
當年鄔繡的父母、爺爺接連去世的時候，以及還沒找到談荔的那幾年，鄔繡都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談沛在這方面也有些不多的經驗。
“大荔應該不喜歡被人擺布，所以不要用力過猛，循序漸進，就算要花上很長很長的時間，我們都是一家人，都可以陪著她。”
“生病嘛，反反覆覆都很正常的，別一下子就希望大荔變成開朗活潑的樣子，就算她一直冷冷淡淡的，她依然是大荔不是嗎？”
談欣蔓怔怔地聽著談沛的話，她還是第一次聽到談沛對鄔繡以外的人，說出這麽溫和的話來。
談沛猶豫了一下，“這件事，別告訴你媽媽了。”
“……好，”談欣蔓應下，“我也不想媽媽擔心。”
“不過，幸好我們能對談荔讀心，這樣也能更快知道談荔內心的想法，”她一直微皺的眉頭終於松開，慶幸道，“這下，真是老天爺送的禮物了，但不是給我們的，是給談荔的，就是希望有人能把她疲憊的心重新帶回陽光的地方。”
談沛一頓，最終沒有說出談荔其實知道他們能對她讀心的事實。
**
另一頭。
談荔為了躲談欣蔓這個顛婆，直接跑出了小區。
沒了談欣蔓的嘰嘰喳喳，連樹叢裏的鳥叫聲都讓談荔覺得清新悅耳。
恰好此時，談荔的手機再次響起——
“有事說事。”不知道是不是談欣蔓真的太吵了，她現在對人的聲音有些PTSD。
對面頓了一下，“利用完我，就直接扔啊？”
“你在哪兒呢？”
談荔環視了一下周圍，“小區外面的公路上。”
“等著，馬上到。”說完，應恒就掛斷了電話。
談荔：……
她說要他來了嗎？她說等他了嗎？
談荔現在只覺得人都很煩，不想看到人這種生物。
可公路上狂奔就為躲開應恒？
談荔：不行，她的檔次不能降到這種程度。
談荔自己都沒意識到，因為談欣蔓的刺激，她現在腦子裏真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有的沒的。
應恒說馬上，就是馬上。
不過一會，他那輛商務車就在談荔邊上停下。
車門被內部打開——
“上車。”
談荔：“你叫我上車就上車啊？那我不是很沒面子？”
應恒“哦”了一聲，從善如流，“那大小姐，請上車？”
談荔這才矜持地坐進車內。
“說說，談欣蔓怎麽你了？”應恒問道。
那一瞬間，談荔好像被按到了某個開關，“你知不知道，談欣蔓她瘋了！”
一般來說，談荔是很平靜的，如死水般平靜的那種，畢竟她總是抱著一種自己這麽大歲數，不能和不懂事小朋友計較的慈祥心態。
可這次，饒是她這麽和平的人，都忍不住了。
“她像個神經病一樣一直不停姐姐、姐姐、姐姐、姐姐的，”談荔朝應恒控訴，“我和她很熟嗎？她就是個給我賺錢的工具人，搞得我和她關系很好似的！”
“我就從來沒見過這麽吵的人，你知道唐僧嗎？她比唐僧還能念叨，瘋了吧！”
“真的，要不是我這麽善良的人，高低得給她一棍子！”
“也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還說她成熟穩重，對我這個真千金內疚得不行，平時都退避三舍巴拉巴拉的，我看人生之書就是瞎寫的吧！”
不知道是被談欣蔓氣得失去了理智，還是面對應恒實在過於放松，談荔一下子沒克制出，說出了一些本來一輩子都打算捂死的關鍵詞。
一說完，她立刻就意識到了。
只是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無法收回。
談荔原本還能再說上三天三夜不斷氣的吐槽霎時停了，應恒眼看著她的表情在須臾間恢覆了原來的冷淡平靜。
應恒指間一僵。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有點……不甘心。
這點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心在片刻後，變成和談荔的同仇敵愾。
“我也覺得，談欣蔓真的太煩了。”應恒接上談荔的吐槽，“昨天在機場就被她吵得腦殼疼。”
談荔頓了一下，她睨了一眼應恒，在確認他沒有對“人生之書”這四個字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之後，立刻來勁了，“是吧！也不知道她吃錯什麽藥！”
然後下一秒，刀口轉向應恒，“你還說呢！你昨天不和她合謀？還找什麽心理醫生偷偷在旁邊給我診斷。”
“應恒，她是顛婆，你就是顛公！”
應恒：……
對此，他無法辯解。
“你知道了？”應恒內心對自己同意配合談欣蔓也是有些糾結的，但……
“有用嗎？”他還是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談荔無所謂地擺擺手，“怎麽可能有用。”
聽她這麽說，應恒扯了一下嘴角，“果然。”
“對你不也沒用嗎？”冷不丁的，談荔說道。
在駕駛位一直當透明人開車的梁易安心臟猛地一跳，差點方向盤打滑。
這些話，對應恒來說，相當於禁語了。
按往常來說，應恒這個時候會開始掉冰渣子了。
但出乎梁易安意料的是，應恒平靜道，“嗯，沒用。”
談荔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怪不得，你還是這副小變態的模樣。”
對以前的禁語沒反應，但對“小”這個字，應恒卻有點應激反應。
“哦，”應恒嘴上不甘示弱，“彼此彼此，病友。”
“誰和你是病友。”談荔一臉嫌棄。
應恒毫不猶豫擡起手，指著談荔，“你。”
談荔：……
“我很健康，你要試試嗎？”談荔按了按手指，關節間發出“咯咯”的響聲。
應恒誠實地搖搖頭。
他張了張嘴，似乎經過某種掙紮，“我其實希望談欣蔓的做法對你是有用的。”
談荔一楞。
應恒緩緩擡起眼，“談荔，我只是希望……至少你不要像我這麽難受。”
談荔一時不知道該回他什麽話好。
許久，她撇過頭，好像車窗外有什麽格外迷人的景色一樣錯不開眼，低喃道，“難受你也得給我活著。”
“嗯？”應恒一時沒聽清談荔的話。
談荔抿了抿唇，猛地轉回腦袋，命令道，“阿恒，你不能死，知道嗎？”
作為改變了人生之書走向的人，應恒在談荔心裏，是奇跡，自然有著和其他人永遠都不會一樣的份量。
應恒的視線被談荔的目光捉住，半晌，自願做縛。
“呵……”
應恒垂眸低笑，笑聲中有種豁然開朗的開竅。
談荔：……
小變態又開始奇奇怪怪了。
“談荔，”應恒擡起頭，“你想不想去旅行？”
談荔：？
應恒：“你不是說談欣蔓很煩嗎？之前你也說過找不到好的花錢方式。”
“旅游挺好的，既能不用看到談欣蔓那個煩人精，又能花錢，是你想要的那種錢花掉就花掉，不會再回來的那種花錢。”
“環球旅行，在一個地方想待多久就多久，喜歡就多待一陣子，厭煩了就換個城市，邊上都是不認識的人，說著可能聽不懂的語言，不一樣的風土人情，和這裏……”
“完全不一樣。”應恒漆黑的瞳孔中掉進了幾顆星星。
他正式地發出邀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談荔被他眼中的星光吸引，安靜地聽完了應恒的話。
然後——
“可以。”談荔果斷點頭。
畢竟她還欠著冰花兒的多出去走走這個退休願望沒有完成，而且……
談荔有條理地安排，“你負責安排行程，你負責翻譯，你負責訂機票酒店，和其他所有雜事。”
送上門的免費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應恒對談荔爽快的答應還沒反應過來，一下子就被安排了大量的工作，他失笑道，“都我負責，那你做什麽？”
談荔豎起一根手指，“吃。”
二根手指，“喝。”
三根手指，“玩。”
四根手指，“樂。”
應恒張開手掌，“還有一個使喚我。”
“啪”地一聲。
談荔和應恒舉起的手掌相擊，“bingo！”
應恒頓時哭笑不得。
他試圖討價還價，“那我們的安全交給你總可以吧？”
“當然沒問題。”談荔拍拍胸脯，“灑灑水的啦。”
談荔行動力極強，“那下午出發。”
談欣蔓這個唐僧，她可一天都不想多相處了。
應恒完全配合，“好。”
見二人三兩句話間就約定好，效率得前排的梁易安一楞一楞的。
不是？
就這麽定下了？
甚至不是明天，就直接下午？
環球旅游這麽大的事不用從長計議一下的嗎？
有這本事，這兩位大佛怎麽不現在就讓他開去機場呢？
而且……
談家大小姐和應家大少爺單獨出去環球旅行？這是打算站在豪門圈八卦桌的風口浪尖上嗎？
不得不說，幸好談荔不能對梁易安讀心，不然這會可能會感受到另一個瘋狂彈幕機的喧囂。
可惜，這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到底沒能準時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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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荔其實很早就知道談家三口人能聽到自己的心聲。
說實話,這很難不註意到。
當你只是心裏想想卻沒說出口的時候，卻有人對你忽然露出微妙的表情，這和拿著個告示牌告訴她,她已經被讀心了有什麽區別？
更何況,她以前在無限流世界裏,也是遇到過擁有類似天賦的對手。
對方當時好歹能擺出一張撲克臉，不顯山露水，若非她們小隊的計劃一次又一次被人提前預判,甚至連打鬥途中，對方也能在明顯不如他們的情況下，躲開致命攻擊，冰花兒才提出了對方隊伍中有讀心者存在的可能。
彼時,她和小隊成員們對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已經很高了。
冰花兒一說完,大家什麽話都沒說，全員自覺研究如何讓自己的心聲保持空白。
後來習慣了,自然能做到心聲收放自如,以意志力保持內心空白。
有此前車之鑒，談荔回來後沒多久,就發現自己被讀心了。
比起談沛之前不確定的猜測，談荔實驗了幾次，直接確定了幾條被讀心的規則。
第一，發生地點只會在談家家宅內。
第二，發生人物只有談沛、鄔繡、談欣蔓3人。
第三,沒有威脅性。
大概率是主神系統見不得她弄死了它這些年來集郵一樣收集的員工們，所以給自己回現實世界後的生活添點堵吧。
在這個問題上,談荔覺得主神系統還是太沒有自知之明了。
能在它那麽變態的系統手下活到最後，而且還屠了它整個主神空間的談荔,怎麽可能會是個被這種小打小鬧影響到的正常人？
談荔早就覺得了，整個無限流世界就是一群變態的集合地，越活到後面，越嚴重。
雖然，就算是變態，談荔還是覺得自己的隊友們是一群可愛的變態倒是真的。
但能這麽想的她，不也恰恰證明她也是個變態嗎？
所以，談荔對被讀心這件事，壓根沒當一回事，反正對她而言，屏蔽內心就比呼吸麻煩那麽一點，實在費不了多少事。
甚至有時看著談家一家子怪有趣的，她還會沒事刻意洩露幾句心聲讓他們聽到，然後背地裏以她們的反應為樂。
不過後來次數多了，談荔也膩了，有她給自己心門上了一層厚重的鎖鑰，談家人能聽到她心聲的次數自然也越來越少。
直到——
此時，真心被談欣蔓聒噪到。
無限流世界裏的人可能在裏面呆了太久，吃沒好吃的，穿沒好穿的，中轉站還是永遠沒有太陽的永夜城，談荔見過最最最活潑的人，以現實世界人的眼光來看，可能都顯得有些不愛說話。
談荔當然是可以接受物種多樣性的。
不就是現實生活裏的人話多一點，她什麽適應能力，完全沒問題的。
可談欣蔓還是超過了她的預估。
“姐姐，你試試這個灌湯包。”
“姐姐，我給你盛一碗吊梨湯吧。”
“姐姐，早飯後你想吃什麽水果？”
“姐姐，等會我們一起去飯後散步吧。”
“姐姐……”
“姐姐……”
邊說還殷勤往談荔的方向堆疊好吃的，看得同在一桌吃飯的談沛和鄔繡一楞一楞的。
談荔閉著眼後仰，“談欣蔓，真的，你去上班吧，都這個時間了，你還不去上班幹什麽？”
放過她吧！
這簡直是唐僧轉世！
“咦？”談欣蔓睜大著無辜的雙眼，“姐姐，我沒告訴你，我請了一個長假嗎？”
“是我不好，忘記和姐姐說了，我想著我這些年一直在工作，都沒有好好休息過，這次想著給自己放個長假，既能休息一下舒緩大腦，又能陪著姐姐，多好啊！”
“反正咱家也不缺我賺得這一兩個錢，還不如多陪陪姐姐，姐姐，你有沒有什麽想去玩的地方？我都可以陪你的呀！”
“購物？游樂場？動物園？植物園？還是周邊游？這個季節泡溫泉也不錯，滑雪滑冰什麽的也挺好玩，或者咱們去冰島看極光？還是你想去暖和一點的地方？”
談荔只說了一句，談欣蔓能有100句等著她。
更不妙的是，鄔繡對她說的話也明顯很感興趣，眼睛亮得能與太陽肩並肩。
談荔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按住談欣蔓的嘴，“閉嘴。”
談欣蔓眼珠轉了一下，拉起談荔的手，“唔唔唔唔唔（姐姐你手有點涼哦）。”
“唔唔唔唔唔（姐姐要不要給你準備個暖手寶）？”
“唔唔唔唔唔（或者讓阿姨再給你燉個紅棗桂圓湯吧）？”
談荔：……
為什麽被捂住了嘴，談欣蔓還能這麽叨叨？
談荔甚至想，要不要給談欣蔓脖子一個手刀，就輕輕那麽一下，保證讓談欣蔓陷入安穩的睡眠中，乖巧得像與世長眠的長者。
許是她的眼中洩露了一絲殺氣，談欣蔓頓了頓。
她被捂著嘴，眨著眼，臉頰微微鼓起，然後——
她伸出手就要去抱談荔。
談荔驚得一下子放開了捂著談欣蔓的手。
【這小姑娘咋回事啊？】
心聲一出，談沛一楞。
他之前一直安安靜靜地吃飯，此時忍不住古怪地瞧了談荔一眼。
他的視線讓談荔蹙了蹙眉。
又沒忍住。
談荔不禁越發暴躁。
談欣蔓卻好像看不到談荔煩躁的眉眼一樣，眼睛笑起來像個月牙，“我以前一直很想有個姐妹，現在終於實現了~我好開心呀~”
她笑容真摯，好像這的確是讓她感到快樂的一件事。
談荔：……
她板起臉，“我不喜歡姐妹。”
談欣蔓：“那我們當朋友。”
談荔：“我不想和你當朋友。”
談欣蔓：“那肯定是我的問題，我以後多表現表現我自己，爭取讓你改觀。”
談荔再次無語。
無論她對談欣蔓多麽冷漠，談欣蔓總能不氣餒地笑著，談荔雖然覺得自己不是個好人，但她也不想當這種欺負小姑娘的壞人呀！
那太low、太沒排面了。
不符合她高冷的氣質。
她想了想，眸光射向談沛——
【老頭子，管管。】
談沛目光游移，悄悄躲開了談荔的視線。
談荔：？？？
【老頭子，管管！】
能拒絕一次，自然能拒絕第二次，談沛直接扭過頭，當沒聽見。
這不是很正常嗎？
誰家好人能聽到別人的心聲啊，這麽不科學的事，他一個無神論者是怎麽都不會相信的，肯定是最近工作太忙了，出幻覺了。
“那我們先去上班吧，老婆。”談沛優雅地掖了掖嘴角，朝鄔繡伸出了手。
鄔繡有些猶豫，她期盼地目光落在談荔身上。
剛剛談欣蔓說了，要去購物、游樂場什麽的，她也想和親親女兒約會。
談荔頂著兩雙明明不想象，但卻同樣亮晶晶的大眼睛，恨鐵不成鋼地瞥了一眼打算當透明人的談沛，隱隱有種自己的氣勢被壓倒的感覺，電光火石間，她靈光一動——
給我打電話，現在，馬上，快！
她快速地在手機裏打出這行字，點擊發送。
對方比起談家三口可是聰明識趣多了。
“叮鈴鈴——”
談荔立馬站起來，“餵？阿恒啊？”
“哦哦，你有事找我啊？”
“沒事沒事，我現在有空的。”
“哦，已經門口了啊？”
“行！你等著！我馬上來！”
說著，掛掉電話，對著在場三人說道，“阿恒找我有急事！我先出門了！”
“拜拜！”
話音剛落，眾人就看到談荔跑出了5米遠。
鄔繡失落地垂下眼眸，雖然談荔上次說過，她在和應恒在談朋友，但鄔繡還是覺得，應恒配不上自己這麽好的女兒。
就算他以前再優秀，可現在……畢竟站不起來了啊……
更別說，應恒這些年性格越發陰郁，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很累的。
鄔繡還在憋著嘴苦惱，談欣蔓在確認看不到談荔之後，和談沛快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談沛略微頷首，對鄔繡說，“老婆，我有東西落在書房了，我去拿一下，你在這裏稍微等我一下？”
鄔繡滿腦子還是談荔和應恒的事，敷衍地應了一聲。
隨著談沛走去書房，談欣蔓也朝鄔繡說了一句“我去幫爸爸找”後，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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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
“我覺得我現在這個做法還是有效果的，”談欣蔓像在做工作匯報，“雖然是劍走偏鋒的方式，但如果能讓談荔不要有那麽多時間想東想西，也是一件好事。”
“等她內心不那麽抗拒以後，就正經帶她去看心理醫生。”
“如果情況嚴重，甚至可以輔助藥物治療，我最近都有和以前心理學科的導師、前輩溝通，我會每天把談荔的情況匯總出一個詳細的報告給他們，盡可能保持遠程診斷，保證談荔的情況不再惡化。”
談沛認真地聽著談欣蔓今後的打算，心中微動。
昨晚，談欣蔓就來找過他。
一開始，她並沒有說出談荔的情況，只是說自己接下來要請個長假，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談沛的再三詢問下，談欣蔓才隱晦說出，她覺得談荔不夠快樂，她希望談荔能多開心一點。
談欣蔓才多大，雖然是談沛屬意的接班人，但畢竟年輕，她眼神的躲避、措辭的閃爍，都從另一方面說明了真實的情況。
不說震驚是騙人的。
談沛從來沒想過，談荔會有心理方面的疾病。
一開始，他以為這個親生女兒大手大腳，花錢如流水，後來，他又以為這個女兒深藏不露，有些危險，可現在，從談欣蔓的口中，他又認識到另一個談荔，一個他從來沒設想過的談荔。
誠如談荔當時心聲所說，他們對她，一無所知。
第一次，談沛生出一種，他是失職父親的感覺。
他明明調查過談荔的生平，甚至還讓人暗中考察了幾年，卻甚至不如談欣蔓一個外人，看得清楚。
他只想著這個親生女兒帶回來，會不會讓鄔繡失望，會不會對談家公司造成影響，會不會讓原本和諧的家庭分崩離析，可他從來沒想過，談荔這些年，到底過得好不好。
倒也不是他忽然生出了不起偉大的父愛，只是……
有些悵然罷了。
“爸爸，心理疾病也只是普通疾病中的一種，只要積極治療，肯定能恢覆健康的。”談欣蔓嚴肅道。
談沛楞了楞，笑嘆了一口氣。
他忽然意識到，他做人或許挺失敗的，竟然連談欣蔓都覺得，他會對談荔有這個病而有偏見。
“蔓蔓，其實……”他猶豫了一瞬，最終沒想把談荔知道他們能對她讀心的事告訴談欣蔓。
談沛轉口道，“我也會用我這邊的人脈聯系一些好的心理醫生，公司的事情你就暫時不用擔心了，現在一切以談荔為重。”
“但有一點，我覺得比起刺激，陪伴更重要。”
當年鄔繡的父母、爺爺接連去世的時候，以及還沒找到談荔的那幾年，鄔繡都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談沛在這方面也有些不多的經驗。
“大荔應該不喜歡被人擺布，所以不要用力過猛，循序漸進，就算要花上很長很長的時間，我們都是一家人，都可以陪著她。”
“生病嘛，反反覆覆都很正常的，別一下子就希望大荔變成開朗活潑的樣子，就算她一直冷冷淡淡的，她依然是大荔不是嗎？”
談欣蔓怔怔地聽著談沛的話，她還是第一次聽到談沛對鄔繡以外的人，說出這麽溫和的話來。
談沛猶豫了一下，“這件事，別告訴你媽媽了。”
“……好，”談欣蔓應下，“我也不想媽媽擔心。”
“不過，幸好我們能對談荔讀心，這樣也能更快知道談荔內心的想法，”她一直微皺的眉頭終於松開，慶幸道，“這下，真是老天爺送的禮物了，但不是給我們的，是給談荔的，就是希望有人能把她疲憊的心重新帶回陽光的地方。”
談沛一頓，最終沒有說出談荔其實知道他們能對她讀心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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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
談荔為了躲談欣蔓這個顛婆，直接跑出了小區。
沒了談欣蔓的嘰嘰喳喳，連樹叢裏的鳥叫聲都讓談荔覺得清新悅耳。
恰好此時，談荔的手機再次響起——
“有事說事。”不知道是不是談欣蔓真的太吵了，她現在對人的聲音有些PTSD。
對面頓了一下，“利用完我，就直接扔啊？”
“你在哪兒呢？”
談荔環視了一下周圍，“小區外面的公路上。”
“等著，馬上到。”說完，應恒就掛斷了電話。
談荔：……
她說要他來了嗎？她說等他了嗎？
談荔現在只覺得人都很煩，不想看到人這種生物。
可公路上狂奔就為躲開應恒？
談荔：不行，她的檔次不能降到這種程度。
談荔自己都沒意識到，因為談欣蔓的刺激，她現在腦子裏真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有的沒的。
應恒說馬上，就是馬上。
不過一會，他那輛商務車就在談荔邊上停下。
車門被內部打開——
“上車。”
談荔：“你叫我上車就上車啊？那我不是很沒面子？”
應恒“哦”了一聲，從善如流，“那大小姐，請上車？”
談荔這才矜持地坐進車內。
“說說，談欣蔓怎麽你了？”應恒問道。
那一瞬間，談荔好像被按到了某個開關，“你知不知道，談欣蔓她瘋了！”
一般來說，談荔是很平靜的，如死水般平靜的那種，畢竟她總是抱著一種自己這麽大歲數，不能和不懂事小朋友計較的慈祥心態。
可這次，饒是她這麽和平的人，都忍不住了。
“她像個神經病一樣一直不停姐姐、姐姐、姐姐、姐姐的，”談荔朝應恒控訴，“我和她很熟嗎？她就是個給我賺錢的工具人，搞得我和她關系很好似的！”
“我就從來沒見過這麽吵的人，你知道唐僧嗎？她比唐僧還能念叨，瘋了吧！”
“真的，要不是我這麽善良的人，高低得給她一棍子！”
“也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還說她成熟穩重，對我這個真千金內疚得不行，平時都退避三舍巴拉巴拉的，我看人生之書就是瞎寫的吧！”
不知道是被談欣蔓氣得失去了理智，還是面對應恒實在過於放松，談荔一下子沒克制出，說出了一些本來一輩子都打算捂死的關鍵詞。
一說完，她立刻就意識到了。
只是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無法收回。
談荔原本還能再說上三天三夜不斷氣的吐槽霎時停了，應恒眼看著她的表情在須臾間恢覆了原來的冷淡平靜。
應恒指間一僵。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有點……不甘心。
這點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心在片刻後，變成和談荔的同仇敵愾。
“我也覺得，談欣蔓真的太煩了。”應恒接上談荔的吐槽，“昨天在機場就被她吵得腦殼疼。”
談荔頓了一下，她睨了一眼應恒，在確認他沒有對“人生之書”這四個字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之後，立刻來勁了，“是吧！也不知道她吃錯什麽藥！”
然後下一秒，刀口轉向應恒，“你還說呢！你昨天不和她合謀？還找什麽心理醫生偷偷在旁邊給我診斷。”
“應恒，她是顛婆，你就是顛公！”
應恒：……
對此，他無法辯解。
“你知道了？”應恒內心對自己同意配合談欣蔓也是有些糾結的，但……
“有用嗎？”他還是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談荔無所謂地擺擺手，“怎麽可能有用。”
聽她這麽說，應恒扯了一下嘴角，“果然。”
“對你不也沒用嗎？”冷不丁的，談荔說道。
在駕駛位一直當透明人開車的梁易安心臟猛地一跳，差點方向盤打滑。
這些話，對應恒來說，相當於禁語了。
按往常來說，應恒這個時候會開始掉冰渣子了。
但出乎梁易安意料的是，應恒平靜道，“嗯，沒用。”
談荔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怪不得，你還是這副小變態的模樣。”
對以前的禁語沒反應，但對“小”這個字，應恒卻有點應激反應。
“哦，”應恒嘴上不甘示弱，“彼此彼此，病友。”
“誰和你是病友。”談荔一臉嫌棄。
應恒毫不猶豫擡起手，指著談荔，“你。”
談荔：……
“我很健康，你要試試嗎？”談荔按了按手指，關節間發出“咯咯”的響聲。
應恒誠實地搖搖頭。
他張了張嘴，似乎經過某種掙紮，“我其實希望談欣蔓的做法對你是有用的。”
談荔一楞。
應恒緩緩擡起眼，“談荔，我只是希望……至少你不要像我這麽難受。”
談荔一時不知道該回他什麽話好。
許久，她撇過頭，好像車窗外有什麽格外迷人的景色一樣錯不開眼，低喃道，“難受你也得給我活著。”
“嗯？”應恒一時沒聽清談荔的話。
談荔抿了抿唇，猛地轉回腦袋，命令道，“阿恒，你不能死，知道嗎？”
作為改變了人生之書走向的人，應恒在談荔心裏，是奇跡，自然有著和其他人永遠都不會一樣的份量。
應恒的視線被談荔的目光捉住，半晌，自願做縛。
“呵……”
應恒垂眸低笑，笑聲中有種豁然開朗的開竅。
談荔：……
小變態又開始奇奇怪怪了。
“談荔，”應恒擡起頭，“你想不想去旅行？”
談荔：？
應恒：“你不是說談欣蔓很煩嗎？之前你也說過找不到好的花錢方式。”
“旅游挺好的，既能不用看到談欣蔓那個煩人精，又能花錢，是你想要的那種錢花掉就花掉，不會再回來的那種花錢。”
“環球旅行，在一個地方想待多久就多久，喜歡就多待一陣子，厭煩了就換個城市，邊上都是不認識的人，說著可能聽不懂的語言，不一樣的風土人情，和這裏……”
“完全不一樣。”應恒漆黑的瞳孔中掉進了幾顆星星。
他正式地發出邀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談荔被他眼中的星光吸引，安靜地聽完了應恒的話。
然後——
“可以。”談荔果斷點頭。
畢竟她還欠著冰花兒的多出去走走這個退休願望沒有完成，而且……
談荔有條理地安排，“你負責安排行程，你負責翻譯，你負責訂機票酒店，和其他所有雜事。”
送上門的免費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應恒對談荔爽快的答應還沒反應過來，一下子就被安排了大量的工作，他失笑道，“都我負責，那你做什麽？”
談荔豎起一根手指，“吃。”
二根手指，“喝。”
三根手指，“玩。”
四根手指，“樂。”
應恒張開手掌，“還有一個使喚我。”
“啪”地一聲。
談荔和應恒舉起的手掌相擊，“bingo！”
應恒頓時哭笑不得。
他試圖討價還價，“那我們的安全交給你總可以吧？”
“當然沒問題。”談荔拍拍胸脯，“灑灑水的啦。”
談荔行動力極強，“那下午出發。”
談欣蔓這個唐僧，她可一天都不想多相處了。
應恒完全配合，“好。”
見二人三兩句話間就約定好，效率得前排的梁易安一楞一楞的。
不是？
就這麽定下了？
甚至不是明天，就直接下午？
環球旅游這麽大的事不用從長計議一下的嗎？
有這本事，這兩位大佛怎麽不現在就讓他開去機場呢？
而且……
談家大小姐和應家大少爺單獨出去環球旅行？這是打算站在豪門圈八卦桌的風口浪尖上嗎？
不得不說，幸好談荔不能對梁易安讀心，不然這會可能會感受到另一個瘋狂彈幕機的喧囂。
可惜，這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到底沒能準時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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